2007年4月28日 星期六

盛紫嫣 -「畫外」話新田

「畫外」話新田
-盛紫嫣

到底要用什麼樣的字眼才能描述蘇新田這個人呢?

才華洋溢?偏執狂妄?酷而性格?骨氣死硬?IQ高,EQ差?社會性差?不會長袖善舞,卻敢批判官僚權勢?表裡如一?零污染的赤子之心?堅持而有良知的藝術家?……,以上種種都是「外人」的兩極看法。但在我這個「內人」眼中,除了同意上述所有形容詞之外,我實際能體會和領受到的當然還更多更多。


似乎該學學蘇新田,也用編年史的方式來依序陳述「創作的他」、「研究的他」及「生活的他」,只是這三者似乎又時刻糾結進行,很難界分。


先說說我們的家吧!我們家是沒有所謂客廳的,反正也沒什麼客人上門,樂得變成他的個人工作室。一個有防火門的大倉庫裡儲存了六O年代以來的大小作品;除了固定及活動畫架交替使用外,斑駁的畫箱在深夜裡多半也總是開著;櫥裡、桌面及地上所見,皆是他鑽研《循環空間繪畫》的相關書籍、雜誌、筆記、圖表及層層疊疊的資料箱。工作桌上有老花眼鏡三副、巨型放大鏡、各式文具用品交錯著文稿與年表,但繁中有序。


創作的他

平日,畫畫總是規律地進行,但舉辦畫展之前一年半載的戰時,蘇新田則是瘋狂地日夜思索,晨昏顛倒,甚至六親不認。非常時期我常常被「禁語」,那是因為他畫畫或寫東西都不願被打斷;他常常不知道自己餓不餓,當我做好菜提醒他吃飯時,有時還被視為干擾呢!氣得我乾脆常常罷工,反而造就了他下廚的獨門功夫 ~ 休閒時自製的整鍋羅漢菜 ~ 無油無鹽,色彩繽紛。


固定大畫架前站著逐漸消瘦的蘇新田,時而蹲著畫,時而踮起腳尖側著身子畫,有時見他拿起一面鏡子循環返照畫作一圈,專注地看著鏡中圖像,靜默不語。有時又突然奮力跳起,拍手大喊一聲「讚!」真是比春雷還響,也讓我了解到他好像「暫時」滿意了。有時一幅明明在我眼中極好的畫,第二天下班回來一看,啊~~~,怎麼毀了呢?好似被我稱讚過的畫就注定要重畫一次,因為他常用台語對我說:『哪豁哩話赫,嘿ㄉㄜˇ慘囉!』〈要是讓妳誇好,那就慘啦!〉


研究的他

傍晚時分,有時他會輕鬆熱情地主動邀我出去走走,主要任務是陪他還書、借書及影印,因為附近有一座市立圖書館,常有新書出現,舊藏書可供參考的也不少。他就像一塊超大海綿,拼命吸取國內外各類知識;除了專注於創作自己《循環空間繪畫》的課題,他同時還關心人類歷史及文化發展演變與台灣美術的關係,日積月累地廣泛閱讀及參考紀錄,如今總共編製成《世界歷史總年表》(一大張)、《宇宙論與美術關係圖》(一大張)、《世界主要國家美術流派與台灣關係圖》(超過三十張)、《世界與台灣文化編年史》(整冊),還有費時十年,接近完成的一大疊「流程美學」手稿。這些驚人的產量靠的是什麼呢?除了一貫堅毅的決心及信心,此外就沒有別的了。疲累之餘,他常說:「我不做,誰來做?」


生活的他

蘇新田呼叫我時,喊的是台語「聖旨」(請想想我名字的台語發音),這是他三十多年前欽賜給我的。婚前曾因為他從來不獻殷勤而鬧過一陣彆扭不想見他,兩週過後再見面時,也許他已得高人指點,門一開,只聽他先用台語大喊「聖旨到 ~ ~ ~」,相繼而至的是「捧椅」、「奉茶」,讓我好不威風,真是給足了面子!這就是「聖旨」的典故。


我過生日是巴望不到禮物的,但他會用厚紙張折成卡片,彩色筆隨便勾勒之下的圖像都是當年所發生的家庭重要事件,相當溫馨有趣。有時運氣好,卡片內會多出一個黏貼上去的小紙袋,裡面賞我一張千元大鈔。嫌他小器之後,第二年生日禮金仍是千元大鈔,但竟然「突變」成兩張,原來那只是貼在梳妝台鏡面上的幻影!


我常因大意做錯事,脾氣不好的他卻幾乎從不責怪,這點我一直很納悶。有一回出門上班前忘了拔掉不能自動停電的烤箱插頭,結果他醒來已是三小時以後的事了。下班回來看到盥洗室鏡面上貼了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盛紫嫣,妳想烤死我嗎?」哇 ~~ 難得的輕聲細語!


前幾天晚上,他忽然神秘兮兮地對我說:『我們家有一隻小老鼠,紅色的!』,我頓時嚇得傻住了,大喊「怎麼會??」原來是兒子蘇匯宇的Acer Ferrari手提電腦的滑鼠忘了拿走。狂笑過後,不禁慶幸如此嚴肅創作與研究的藝術家老公,幽默起來卻是這麼地有風格且充滿創造性,讓生活平添許多信手拈來的歡笑。


結語

3/10/2007《蘇新田循環空間繪畫回顧展》開幕典禮後,現場多位親友熱淚盈眶,或緊執我手,或環抱我身,我雖不知她們為何而泣,為誰而歎,但我會謹記其中幾位所告訴我的話:「師母,妳嫁給我們老師好值得!好值得!」;「我八十歲的母親糾正我說:妳的同事身為藝術家的太太好幸福,不是好辛苦!」

是的!我聽到了,我看到了!蘇新田一生所受到的褒貶實在非常大,但 星雲法師曾說:『這個世界有白天必有黑夜啊!』。而我更感謝我最敬愛的師長 日常老和尚的四字教誡 ~「簡樸生活」~,我先生為藝術生命的延續而犧牲一切享受,就是過著絕端簡樸的生活,我很高興他這一點做得比我好太多了。


蘇新田本人堅定不移,自我實現於《循環空間繪畫》的相關創作及研究,終於讓我知道精進的精神會產生什麼樣的力量,我從他的循環繪畫與理論中也更認識了『無限生命』的宇宙人生真相。


5 則留言:

  1. 盛老師您好:
    真是太開心了!鮮少上網的我無意間看見您的名字,點入一看果真的是在就讀醒吾國貿時教導我們的英文老師.看見您照片中溫柔婉約的樣子一點都沒變.
    盛老師,您還記得我嗎?我是79學年度畢業的學生,我叫汪少溱(這是我得更改後的新名字),記得五年級時有篇課文的某段內容是形容一位女生當她從椅子上坐起時姿勢非常的優美,當時您請班上的同學推舉一位同學表演,同學們指向我,當時我真的覺得好難為情喔!您說同學站起來給大家看吧!我害羞得站起來然後不自覺的撥弄著及腰的長髮,站起時頭低著不敢正視著老師,您說哇真是太美了又那麼的自然.....,讓我更是臉紅起來了.
    畢業前夕您寫了一張卡送給我,也提起了這一件事,還說每回在校園中看見我的身影都會忍不住駐足多看我一眼,讓我感到又開心又慚愧,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得好.但也因為如此讓我更加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老師,真的好想念您!希望未來能有機會與老師碰面,當面向您表達感恩之意.
    在此祝福老師身體健康 闔家平安!
    汪少溱
    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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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少溱:

    世界真有趣,如網般的善因緣更是美好啊!

    將近20年的時空距離瞬間又將你我牽在一起。
    無論如何,我都要感謝『飛鷹人』。是他們的努力才讓我得以連繫到我的老師跟我的學生們。我也很想念回憶中的點點滴滴呢!

    美好的行為表現在行住坐臥間,隨之而來的是內心的改變與提升。妳真棒!二十年前就已經懂了呢!

    所以我們都要繼續努力,自利利他喔!

    聖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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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Dear盛老師:
      好久不見,盛老師!我是汶瑾,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就是曾經讓您帶的很頭痛的觀光科1班的汶瑾,如果還記不得的話,就是那個國中剛畢業就在社團辦公室走廊跟姊姊走在一起遇到盛老師的汶瑾!那時姊姊還說我成績很好,不太可能會讀醒吾呢!
      最近幾天常在夢裡見到您,也拿起您寫給我的卡片起來讀,老師當年給予我的溫暖,到現在都還是那麼暖和,想知道您是否健康快樂?不過我想,像老師您那麼知足的人,應該每天都很快樂吧!
      希望以後能有機會能跟菀珊、鈴雅和愛玲幾個人一起回去看您,希望您一直都能平安健康、幸福快樂!
                      汶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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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Dear汶瑾:

    老師怎可能會不記得汶瑾呢?("汶"四聲ㄨㄣˋ) 妳功課一直那麼好,行為又那麼端正,做什麼都認真,想忘也難呀!

    莞珊、鈴雅在綠茵環保社的默默奉獻,老師也一直感恩在心,很高興跟她倆一起造了一份"愛地球"的善業呢!

    愛玲之後有沒有出國?有沒有學美術或設計?
    很感謝她為班上做的教室布置,每一項都極有品味。

    那時候妳們幾位在班上產生穩定的功能,讓老師一顆浮盪不安的心減輕了一些困擾,實在是功不可沒呀!

    唉!班上實在是太活潑啦!幸好師生彼此都有一些成長。嘻嘻!"觀功念恩"畢竟還是戰勝了"觀過念怨",而"善行點滴"至今還在妳們身上實踐著,老師忍不住覺得欣慰呢!

    妳們都好嗎?後來都繼續升學了吧?如今應該都為生活打拼著吧?

    我之前因為身體關係辭掉導師及社團指導老師的職責,接著2006從應外系退休,而後兼課到2008。如今終於能過著沒甚麼壓力的退休生活,請勿掛念!

    我的電子信箱:
    biggrace84421469@gmail.com
    我們可以交換一些照片呢!

    聖旨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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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老師您好:
    真想不到真的能由網路找到您!我是80年進當時的醒吾商專,給您教時我是專三,後來我因身體不好休學(五專日間部陳麗如)。雖然我們桃李之情只有短短一年,但時常想起您認真教學、分享生活所聞、及輕柔的語調;試想您現在好不好?
    ^^,我會常上來看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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